月中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震驚全球,美國國民除了關心追捕行兇者的進展,報章刊登的照片亦是另一個廣被討論的話題。美聯社那張警察與自願者把被炸斷雙腳的 Jeff Bauman推往救援的照片肯定最讓人瞪目結舌,有些讀者或許會認為畫面太過血腥恐怖故不應刊登,相信連美聯社編輯室亦對讓照片是否適合發放經過一番商 討,最後美聯社共發放了同一照片的兩個版本,另外一幅把傷者雙腿下半血肉模糊的部分裁去。
以上兩例正好點出現實中的傳媒很多時或因為保護讀者,或因商業考慮而自我審查,大大收窄了刊登照片的尺度。約翰‧伯格(John Berger)在與尚‧摩爾(Jean Mohr)合著的《另一種影像敘事》(Another Way of Telling)裏這樣寫覑:「報道攝影故事屬於一種目擊報道(eye-witness accounts),而非說故事,正因此我們必須仰賴文字說明,來克服影像中無可避免的曖昧含混(ambiguity)。含混曖昧在採訪報道裏是不被接受 的,但在說故事裏卻是無可避免的。」我不是鼓勵媒體嗜血,而是新聞攝影既然以目擊報道為首要責任,就應該盡量忠實地呈現攝影記者的紀錄。
柯達創辦人George Eastman說過:「We were starting out to make photography an everyday affair, to make the camera as convenient as the pencil.」當第一台柯達相機面世的時候,它的售價大約是人均收入的三倍,Eastman知道要生意成功必須降低相機成本,讓人人都可以擁有相機,成 為業餘愛好者(amateur)。現在是人人擁有相機(手機),但鉛筆已成歷史的年代,但港男港女對照片的追求只是清楚拍攝「我今日食鰦乜№」。
照片到底為何吸引?《紐約時報》訪問了以複雜構圖見稱的瑪格南圖片社攝影師Alex Webb(見注1),被問到紀實攝影與純美學考慮的關係時(What’s the relationship of documentary or journalistic content and purely aesthetic concerns in your work?),Alex用他在海地的照片帶出他拍攝時的經歷與想法,「My photographs tend to raise complicated questions rather to give easy answers」。我想,照片其中一樣最有價值的功能就是如此。
背對鏡頭的黑暗
「睇唔明張相」是最常被用以否定「重口味」照片的藉口,但Alex Webb正正想告訴讀者,照片是讓大家認識世界的窗口,用影像探索地球村未知的一面。請容許我將2013 World Press Photo日常生活圖片故事二等獎(見注2)歸類為「重口味」的例子之一,意大利籍攝影師Paolo Patrizi拍攝由尼日利亞偷渡至羅馬從事性工作的女性,他們為了賺取歐元寄回家鄉以改善生活,但又礙於欠缺工作技能,只能在羅馬郊區以簡單的脇單被褥 搭出「工作間」,賣肉求生。
新聞攝影以影像發問、深究,並嘗試改變世界。Truth Needs No Ally: Inside Photojournalism在解說攝影能否改變世界時曾這樣說:「Photojournalists are not always aware that the pictures taken today are the history of tomorrow, or that pictures taken for specific editorial purposes may resonate beyond their original boundaries, having a far-reaching impact on the public’s consciousness, or indeed that the world is made better by their being taken.」我們不知道照片能否直接改變世界,但至少它為我們記錄並存檔,在時代的發酵下,或許照片能超越它本身的功能影響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