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刊 二零一四年一月五日明報星期日生活
【明報專訊】「一張照片勝過千言萬語」是我們經常聽到用來讚美優秀攝影作品的句子,以字面理解就是指一張照片中承載的信息非常豐富,帶人神馳萬里,言不盡意,只能神會。眾多攝影種類中,紀實攝影的存在本身就有說明事實的需要,故較着重照片內的信息傳遞(carry a message)。這類照片本身的拍攝動機或多或少要「說明環境」,雖然應用在不同範疇中有不同的差異,但當中的「說明」能力卻是必須具備的條件,否則稱不上紀實攝影。
1963年越南僧人釋廣德在街頭自焚的圖片震撼整個西方世界, 美國總統甘迺迪曾評語這照片是:「No news picture in history has generated so much emotion around the world as that one.」(網上圖片)
在1963年越南僧人釋廣德,為了抗議越南政府對迫害佛教徒政策,坐在西貢繁忙的街頭上,在其他僧人幫助下澆上汽油點火自焚。從照片所見,火舌在其身上亂舞,他依然不動如山。在喃喃誦經聲之中,攝影師Malcolm Browne甚至連僧人何時死去也不知道,僧人在火焰中從未嘆過一聲也沒有叫過一句,甚至可用安詳來形容,直至被燒成炭。照片感染力極強,一看就不由自主地和他一同感受被火燒的痛苦,一下子把讀者與死亡的距離拉近。然而,釋廣德的表現卻又讓人錯愕,刺激着讀者去反思他的行動目的。到底他背負着什麼信念,使他可以甘願抵受烈火燃燒的痛苦?讀者即使未了解照片的新聞背景,單是影像,已足以留下震撼。
這種「帶動情感」感染力和「說明環境」功用,正正就是我們說「一張照片勝過千言萬語」的兩個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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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12月8日明報星期日生活)
2012年梁振英首次落區,當時記者仍能近距離拍攝梁振英接收請願信。(何家達攝)
一年將結,世界各大報章、通訊社陸續選出2013十大新聞照片,一幅幅震撼人心的畫面再次湧現眼前,歷歷在目的戰爭、衝突、天災、人禍、悲劇、喜慶都印在照片上叫人不敢忘懷。這些彌足珍貴的照片每一張都得來不易,不厭其煩亦要老套地說一句,新聞自由是傳媒能夠得以立足的基石。然而,回顧香港過去這一年,記者的遭遇委實讓人感到唏噓,難怪美國CareerCast.com調查顯示,報社記者獲得最差職業這一「殊榮」。
記者採訪愈見困難
《蘋果日報》前攝影記者成啟聰於2012年1月採訪拍攝前教育局長孫明揚返回政府總部上班時與保安員發生衝突,被律政司控以襲擊罪,經審訊後被判無罪。律政司及後不服上訴,最後被高等法院駁回上訴,高等法院法官更指律政司對原審裁判官矯枉過正、吹毛求疵。
成啟聰事件讓公眾看見政府的胸襟之狹隘,記者採訪涉及公眾利益的事件,政府不但沒有盡好責任協助採訪,就連便利記者出入政府總部這種小事也容不下,輸了官司更不反省自身,卻首先採取上訴這種把責任指向他人的態度,氣度之淺實在叫人咋舌。 閱讀全文 view finder﹕find a view 香港傳媒會否杯葛採訪? →
【明報專訊】今年三月的一個尋常星期日下午,我在餐廳啃着難吃的午飯,百無聊賴地翻着Post Magazine虛度 間,突然翻到一輯名叫Zone of Absolute Discomfort的圖輯,冰冷色調的連環圖將我從濕熱的香港帶到俄羅斯境內最北的境域。我以為《罪與罰》裏面拉斯克尼科夫坐牢的西伯利亞已經是人類生存的極限,現實中卻有人在比西伯利亞更北的地方抱着酒瓶等待世界末日。帶着我眼球旅行的攝影師名叫金峰,他生於香港,曾就讀於喇沙書院。
當我看着照片裏的人「畫着」猶如時尚潮流般的smoky eyes*、在風雪連天的極地赤着身子用雪拍打身軀*、在廢墟般的破房子裏喝酒吸煙,我的意識裏只有stunning這個形容詞配得上我對這組照片的印象。當時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香港人跑到世界的盡頭去做這樣的題目,更想不通他怎麼可以完成整個計劃,直到前兩個星期金峰回來香港並與我們分享了他的攝影歷程。我想,「Zone of Absolute Discomfort」不止是形容那個糟糕地方,更描寫了獨立攝影師的心境實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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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w finder﹕find a view﹕向老照片致敬
原文刊2013年9月15日明報
【明報專訊】報紙上報道大學生在西鐵玩「拉龍」被網民批評幼稚的新聞,提醒我又到了o’camp旺季,每年這時候都會到母校與一眾剛入讀新聞系的學生進行學前輔導,說說做記者的苦與樂。其中一名同學將攝影記者的印象與戰爭畫上等號,問我有沒有去過敘利亞採訪,弄得我良久沒能夠作出適當反應。回想之下,自阿拉伯之春伊始,戰爭類的新聞照片從無間斷,資訊爆炸彷彿令人進入了麻木狀態,人們開始不把戰爭當是一回什麼大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攝影記者冒生命危險拍回來的照片又有什麼實質作用呢?
當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美國第一位黑人總統於9月11日在白宮發表全國講話,要求國會支持對敘利亞採取軍事行動的同時,第25屆法國國際新聞攝影展正值展期,歷史上有名的戰地攝影記者的紛至沓來,他們的照片再次成為展覽的主角,提醒我們戰爭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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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w finder﹕find a view﹕新聞審查奇招打壓
原文刊2013年9月1日明報
【明報專訊】伊朗是世界上現存最嚴格執行新聞審查的國家之一,打開當地報章,偶然會發現圖片上被粗糙地塗上厚厚的一層黑色油墨,左一畫、右一筆,通常是剛好遮住了女性的胸口、肩頭和大腿等身體部位,硬生生為圖中女性遮上了她們沒有穿好的「黑色長袍」。圖片被加上了醜陋得像小孩子塗鴉般的「神來之筆」後,照片依然獲准以這樣逗趣方式發行。
讀者天天看著迷人少女和她身上那一片引人入勝的墨黑色油彩,無時無刻都知道他們並不自由,當地的審查組織Nashravaran Journalistic Institute,非常盡責地檢閱所有進口的報紙雜誌,並審查刊物內的文字和照片,過濾掉不符合國情的內容,特別在政治、宗教和女性身體方面更不遺餘力地盡力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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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w finder﹕find a view﹕還香港新聞自由
原文刊2013年8月18日明報
文 何家達 圖:林宇翔、熱血時報、資料圖片
8月4日有家長組織在旺角行人專用區舉辦集會,批評林慧思老師與警察爭論執法準則時說了句粗口,引發支持警察與反對警察的兩批市民在街頭對罵。集會中粗口橫飛,兩個陣營的支持者短兵相接,火頭處處,混亂中更有支持警察的集會人士多次推撞《壹週刊》及《明報》攝影記者,而在現場原本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員竟然沒有履行職責,讓人失望。8月11日梁振英出席天水圍地區論壇,場外聚集大批惡形惡相大漢,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施施然襲擊反對者,在場維持秩序的警員多次目擊事件發生,卻只是待襲擊事件發生後才慢條斯理地分隔雙方,不禁讓人對警隊的執法尺度產生疑問。
筆者曾經任職《明報》攝影記者,最近無意翻看《明報》50周年特刊,找到分別由當時仍是政務司長唐英年,以及行政會議召集人梁振英對傳媒的評價與看法。此時讀來別有一番感受。 閱讀全文 view finder﹕find a view﹕還香港新聞自由 →
什麼人害怕鏡頭
(原文刊二零一三年八月十一日)
文: 蕭文超 圖:鄧宗弘/明報
【明報專訊】 上星期日,攝影記者協會在旺角中僑大廈一間居高臨下的冷氣房,舉辦了一場主題為「惡劣環境採訪」的講座。席間探討了泰國紅衫軍示威、土耳其反政府示威和北極絕地採訪的經驗,嘗試探討攝影記者面對子彈、催淚彈、水炮時的應變。諷刺的是,樓下行人專用區的街頭在同一時間出現了另一種惡劣環境。
上千名示威者在火辣辣的街頭短兵相接,夾雜在中間的是一群前線攝影記者。手持錄影機的《壹週刊》攝影記者羅國輝,採訪時多次被人推倒受傷,《明報》攝影記者鄧宗弘則被人拍打鏡頭和掃腳。雖然集會只是短短數小時,但在警察因種種原因不介入保護記者的情況下,記者被激動的群眾包圍和針對,受傷的機會也不會少於在外國面臨的槍林彈雨。根據網上廣傳的片段,兩位同業面對示威者四面八方的挑釁,仍能保持克制,緊守崗位,其專業表現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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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w finder ﹕ find a view ﹕新聞相片內的炸雞
(原文刊2013年8月4日明報)
【明報專訊】 韓亞航空在舊金山失事,兩名中國學生死亡,滯留的江山中學師生在經歷生離死別之後,終於在鏡頭下回到學校與守候的家人團聚。但在這樣的災難新聞之中,電視台出現了一個十分奇怪的畫面:一個個下車的學生,手上都捧住一大桶肯德基炸雞。學生個子不高,令載滿炸雞的彩色大膠桶特別搶眼。這桶炸雞一直緊隨學生出現在隨後畫面,夾雜在哭哭啼啼擁抱回家子女的家長之間,形成了強烈的「怪雞」對比。
事後我做了些資料蒐集,只有零星傳媒有提及炸雞的出現,據報那是當地政府部門為災後學生所準備的。但情況到底是政府善意地用美式炸雞桶來安撫學生,還是有商人借機贊助宣傳,實難以求證。從客觀效果來說,這段片段恍如在災難新聞中加入了一個「植入式廣告」,這類偽裝的宣傳畫面,在電影橋段中並不陌生,但原來也充斥著每天的新聞影像及報紙圖片,問題是攝影記者和讀者有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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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文章為會員投稿以回應陽光時務第53期有關文章,內容與觀點不代表本會立場,陽光時務的文章連結如下:(97後香港的英式文化活動:大不列顚的傲慢與失落 攝影/ 秦偉 )
傲慢失落與矯揉造作
英超建德
五月二日出版的第53期陽光時務週刊,有一輯照片和兩篇相關文章,題目是《97後的英式文化活動 :大不列顛的傲慢與失落》。照片中的人物是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的球迷,相關文章分別為作家評論和攝影師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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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想知道照片中是否全部是英國人。從題目看未必是,因為說的是活動。從作家評論看,又好像是:「這些從與中共帝國的殖民地爭奪戰中敗下陣來的英國人,只能在小欖球場上戰鬥然後在場邊買醉」。在攝影師手記中,則模稜兩可:「這些來自各地的球迷以弄潮者的身分介入球賽活動,身穿奇裝異服造型荒誕……….在一浪接一浪嘉年華式的衝激背後,也許是英國人在此時此地再次尋回他們的傲慢與失落。」
為什麼要知道照片中是否全部是英國人呢?若然是,則兩篇文章能對應照片。若然不是,重點只是活動,則活動本身無所謂傲慢或失落,這些都是形容人的態度,從兩文所見,重點亦放在英國人身上。作家評論說:「香港從此必然與他們沒有嚴肅的關係」;攝影師手記說:「Peter 是從前殖民時代的官員,現在回到英國老家生活,可謂無官一身輕,少了當年的一份傲慢」,另如前述:「也許是英國人在此時此地再次尋回他們的傲慢與失落。」
若照片中並非全部是英國人,對作家和攝影師最有利的解釋是:這項有英國人參與的活動,反映他們的傲慢與失落。然而,卻不能從照片反映出來,因為並非全部是英國人,不知哪一張反映,哪一張不反映。
就算照片中沒有其它國藉的人,兩篇文章能對應照片,亦帶出另一問題:在場其它國藉的人都如此打扮參與,如攝影師說:「這些來自各地的球迷以弄潮者的身分介入球賽活動,身穿奇裝異服造型荒誕」,英國人身穿裝異服,非英國人也身穿裝異服,兩者有何不同?如此打扮是否合符反映大不列顛傲慢與失落的最佳解釋,還是只有英國人如此打扮才具有這意義,其它國藉的人同場如此打扮的意義是什麼?如何辨別兩者不同的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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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五月十一日明報星期日生活)
【明報專訊】 Robin Williams在電影One Hour Photo(戀相狂)中提及家庭相簿時說:No one ever takes a photograph of something they want to forget(沒有人會拍一些他們想忘掉的東西)。
人總是善忘但又渴望留下美好的回憶,過往我們將個人記憶放在私人領域,例如日記和家庭相簿;相對個人記憶的是公共記憶,這種記憶多涉及較重大的事件,例如 歷史、政治、環境和社會等。但隨覑我們更積極地利用照片保存我們所見的事,現代攝影的社交功能大大提升。當照片上傳至不同的網上社交系統,這種個人與公共 的記憶空間開始融合,兩者變得難以分割,社交網站背後隱藏是一個記憶系統,與以往私密日記和家庭相簿不一樣,儘管不是你的預期,你上傳至網絡的照片總有不 同的陌生人在觀看,網絡上留存的不只是你個人的記憶,還有的是公共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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